方那座圣洁的雪山。她比半年前在栎海港巷口时更加消瘦单薄,仿佛一阵稍大些的风就能将她连同这身厚重的衣物一起吹散,但她的坐姿却异常挺直,带着一种近乎倔强的、与这衰败身体格格不入的平静。
司淮霖的脚步像被瞬间钉在了原地。心脏在那一刹那像是被一只从冰窖里伸出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跳动,连呼吸都变得奢侈。
似乎是感受到了那道过于专注、过于沉重的注视,悸满羽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,缓缓地转过头来。当她的目光,穿越了湖边稀薄的空气,与司淮霖那双充满了震惊、痛苦和无法置信的眼睛相遇时,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、几乎难以捕捉的讶异,如同平静湖面被投下一颗小石子,漾开一圈微澜。随即,那讶异便迅速消散,化为了一种深沉的、掺杂着宿命般的无奈、无尽悲伤,以及一丝……“果然如此”的了然与平静。
她们隔着十几米的距离,遥遥相望。
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。
也没有问出那句徒劳的“你怎么会在这里”。
有些默契,早已根植于灵魂的最深处,超越了语言,甚至超越了生死。
司淮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慢慢地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,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,又像是踩在碎裂的玻璃上。她在那张冰凉的长椅空着的一侧,轻轻地坐了下来。木质长椅的寒意,即使隔着厚重的大衣,也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。
沉默了许久许久,久到仿佛能听到时间流逝的沙沙声,能听到远处雪山冰雪消融的细微脆响,能听到彼此胸腔里那颗心脏艰难搏动的哀鸣。司淮霖终于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、却依旧无法控制的颤抖,固执地,甚至是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,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她心头十年、如同梦魇般纠缠不休的问题:
“悸满羽……”她顿了顿,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咒语,“十八岁……那份感情……是真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