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望春谣》（5）

王老爷得了儿子，高兴得连眉梢都浸着蜜。一家之主这一喜，府里上下都得了赏钱，菊的境遇更是翻了个儿——毕竟他那“八字旺家”的说法，如今是实打实应验了。从前在府里像株墙角草的菊，这下总算熬成了名正言顺的“等郎妹”——连等的“郎”都没影的时候，算哪门子等郎妹呢？

满府的欢腾里，唯有春燕像浸在凉水里的豆芽。她望着从小到大跟自己形影不离的菊，如今换了绫罗衫子，抱着襁褓里的小耀一步一晃地哄，那眉眼间的柔意，像疼人的jiejie，又像疼到骨子里的娘——从前这温柔，原是专属于她的啊。

“从前菊也是这样待我，他一年年穿得越来越差，吃得也平常，我何曾放在心上？如今宝贝被抢了……”春燕咬着唇不说话，眼泪几乎要滚落在碗里，却拼了命扒饭。她恨极了自己的年岁——要是早成年就好了，要是跟菊早成了亲，“圆了房”，就算爹爹有了小耀，又能把他们怎么样？

可在春燕看来天塌下来的事，菊倒悄悄松了口气——老爷没让他恢复女儿身。他心里明镜似的：从前春燕作为府里唯一的“男丁”，学堂读书、跟着学做生意，哪样不是拼着劲？春燕也的确争气，学业总在前列，虽调皮，夫子却说他精力旺盛合该习武，只是从前春燕总调皮敷衍过去。

“娘！我想习武！”春燕猛地站起来，扑向最心软的娘亲。王夫人摸着女儿的头，软声应：“好，娘回头就给你找最好的师傅。”做娘的心里疼——这世道对女儿家的苛刻，她比谁都清楚，这段日子对春燕，简直是要星星不摘月亮。

王老爷倒也默许了——虽有了宝贝小耀，可春燕是他花了多年心思培养的，又没半分错处，要他立刻舍弃这么个伶俐孩子，实在舍不得。

“小菊真是福将。”王老爷摸着胡子笑，“这些年春燕的教养，全靠他像娘似的陪着，才有今日的模样。”“如今把小耀交给他，我最放心。”他越想越觉得当初买菊做“等郎妹”是步好棋——往后啊，得照着正室的待遇待小菊才是。

太太陪嫁的西洋钟敲了三下，怀中的小耀终于睡沉了。菊喃喃说着“小春燕乖，睡觉觉”，忽然愣住——襁褓里的哪里是春燕？是他新的“郎君”小耀啊。

老爷太太总说，他总会等到小耀长大。可菊自己知道，他的心早移情到春燕那里去了——谁能想到，“等郎妹”的“郎”，真的等来了呢？

“十八姑娘三岁郎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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