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回到金陵,已过了新年。
新帝改年号为永安,这一年,正是永安元年。
徐长安掀开侧帘,望着朱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,有一搭没一搭地念叨着新帝的年号。那时候,他不会想到,这一念,便是三十年。
那时的皇帝,也不过十八#九岁,回想着当年高祖的模样,端端正正地坐在延昌殿批阅章奏。
藩邸旧将刘和意,已被他火速从荆州调回,出任领军将军,委以戎政。
成追远一早听到刘和意的大嗓门,让他进殿时,不由得疑惑:“这是怎么了?”
鬓发斑白的老将,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:“陛下,徐小郎君到了。”
成追远笔尖一顿,朱砂在纸上洇开一团红晕。他召人入内,料峭春风卷着雪粒扑进来,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王盘牟垂首进殿,徐贺朝牵着徐长安的手迈过门槛。徐长安的长命锁“叮当”响了一声,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脆。
“只带回了小郎君?”成追远的声音有些发涩。
王盘牟开口,漫漫长路上反复斟酌的词句,落在帝王耳中还带着古道风沙。徐贺朝跪地不语,将孩子往前送了送。
徐长安望着上首年轻的皇帝,怯生生地眨了眨眼睛。他出生之时,成追远远在荆州,待到成追远回京,却已是高祖驾崩,仓促之际寥寥数面,在他浅淡的记忆里实在算不得清晰。
对上那孩子茫然的目光,成追远忽然觉得胸口发闷。他当然明白,这是长姊在告诉他,她愿将骨肉送到他手中,只为了让他心安。
王盘牟亲手呈上一方檀木信匣,里面是成之染亲笔。
成追远拆信一看,清劲的字迹跃然纸上。
“五郎亲启:见字如晤。洛阳一别,山川如昨。前尘往事,已不可追。愿陛下以天下为重,吾当效卫霍,屏藩帝室。鹊儿性顽,望陛下念其年幼,多加照拂。”
信不长,成追远却反复读了许久,久到跪在下首的王盘牟忍不住抬头看他,刘和意也轻咳了一声,暗暗地催促。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成追远连说了两个“好”字,却不知是在说给谁听。他向徐长安招招手,幼童迟疑地走上前,被皇帝一把抱起。
成追远抱着他在殿中走动,道:“鹊儿还记得这里吗?”
延昌殿是旧时高祖居所,徐长安很小的时候,曾与兰陵王同伴帝侧。他依稀觉出熟悉,于是点了点头。
金鹤香薰吐出的轻烟氤氲成雾,成追远的眸光也变得缥缈:“我一人在此,实在孤单。鹊儿陪我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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