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间地头热浪翻涌,白昼的日头烤得人们惶惶不能,这尚且是入伏的第一日,便已然教人难以忍受,很难想象伏中又会是怎样的一番痛苦。他醒来时,日头已偏移,道庐外的树上蝉鸣大作,吵得撕心裂肺的。他撑着手,艰难的坐起来,脑子还有些混沌,慢慢的,才想起这些日子他一直病着,每日冯权都会过来看他。也只有冯权过来看他。冯权安排过的仆从他都打发走了,冯权也不再坚持。因着他不愿被人瞧见如此狼狈的模样。他这一生中,多数的时间皆是狼狈的。狼狈的出生,狼狈的成长,最后狼狈的离去。他曾一度活在炼狱,生不能生,死不能死。后来,有人将他解救出来,他才终于在人间继续留存,只不过他后来发现,人间也只是另一个被粉饰过的炼狱。至今他仍会不自觉地摸着腰上的系带,却是空空如也,那处曾佩着一枚手工精良的玉蝠,是当年母亲留给,那个人的。后来,被转赠给了他。彼时他将玉蝠视之如命,觉得那是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宝物,但如今,他失去此物已然二十年了,却还是没有死。或许是因为原先觉得重要的东西已经变得不再重要。也或许,真正重要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枚小小的玉蝠。他静静地坐了整个午后,天色转昏了,他才从床上离开。他扶着墙壁,挪到了琴房,在琴前坐定,伸手轻抚着琴弦,他有很久不曾抚琴了。自冯权琴艺有成之后,他便再没有踏进琴房一步了。那个人,或许是天赋异禀。不同与他自小便浸yin此道,那个人,抚琴不过五六年而已,便足以与他齐名。说来,这把琴,也是那人所赠。说来,那人也是为了他才抚琴。一把宫阙,一把青吟。那些日子,已太久远了。【宫阕染桃夭,巫云付一憾,青吟转丝弦,休戚难分辨。】最痛苦的时候,是他彻底离开了相伴他半生的那个人,他每日吃不下睡不好,一面想要躲到无人可寻的地方,另一面又期盼着会被那人寻到踪迹。但是,他终于还是渡过了那段时光,不似年少时死便死了也无人牵挂,如今是不同的。难熬,总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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